第一千九百二四章 人性善恶(1/2)

李承乾蹙眉看着递到面前的一盅燕窝,盅盏如玉、纤手素白,分明是他身体所亟需之养分,却反而望之欲呕。

摆摆手,道:“朕还不饿,皇后且放在一边,待会朕自会食用。”

“那臣妾便放在这里,待会儿凉了便让内侍拿去热一热。”

皇后苏氏将燕窝放在茶几上,瞅了李承乾一眼,轻声细语道:“臣妾尚有一事,拿不准主意,请陛下决断。”

“哦?后宫之事皆由皇后一力处置,又有什么事拿不准?”

李承乾略感诧异,自己这位皇后虽然看似纤腰如柳、弱不禁风,实则外柔内刚、颇有手段,登基以来处置后宫、事事顺遂,兼且自己的后宫人数稀少,杂事不多,可从未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来出面。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该不会是……

果不其然,苏氏面色不变,语调平缓,仿佛在叙说一件微不足道之事:“那位沈婕妤受陛下宠幸,该当晋位才是。如今四妃位置尽皆空置,不如将其晋为四妃之一,陛下意下如何?”

李承乾看了皇后一眼,踟蹰不语。

唐承隋制,后宫有皇后、四妃,合称“后妃”,又有九嫔,可与四妃合称“妃嫔”,再有二十四世妇,其中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亦有官是否赞同、军方是否服从,处处都面临着制约、掣肘,甚至没有一样政务可以一言而决。

即便是太宗皇帝那般大权独揽、文武景从,尚且有魏徵等人犯颜直谏,屡屡逼着太宗皇帝收回成命。夕惕若厉……

而缺乏威信的自己,更是举步维艰。

本以为冒着巨大风险剪除叛逆、稳定社稷可以提振威望,孰料却引起军方的强烈抵抗,逼着他不得不采取怀柔之策予以安抚。

他是真的害怕,万一李勣、房俊对他不满,干脆逼着他禅位太子、当一个太上皇关在大明宫里荣养,他该何去何从?

甚至连后宫都不消停。

自己不过是临幸了一个婕妤而已,算得什么大事?

你皇后有房俊撑腰,朕这个皇帝的位置都未必有你稳当,你又何须这般急不可耐、咄咄逼人?

皇帝当得憋屈啊!

*****

正月十七,皇城开放,整个长安城的百姓自延喜门、安福门、朱雀门、含光门、安上门等处城门涌入皇城,而后聚集于天街,自承天门城楼向下望去,无以计数的百姓不顾严寒、汇集而来,人头攒动、摩肩擦踵。

城楼之上,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杨师道一身甲胄,手扶着箭垛向下张望,见如斯盛况,忍不住嗟叹一声:“人性之劣,似乎与生俱来,最是见不得别人好,若是有人比自己凄惨,往往心生愉悦。”

房俊负手立于其身侧,也俯瞰着天街上行人汇聚、人头攒动,淡然道:“善恶之间,本无绝对,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举人之恶性,养而致之则恶长,然其善恶岂能随心所欲?故而以律法约束世人,使之知晓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以法衡量,惩恶扬善而已。”

儒家之初始讲究修身养性,以道德去约束人之行为,褒扬“仁义礼智信”,追求世界大同。然而随着时势之发展,儒家也认识到此等信念无异于异想天开,若当真以此治世,自是恶人横行、善人受辱,正邪颠倒、天下大乱。

于是乎,在击溃法家之后,儒家将法家的理念统合、吸收,以道德褒扬人性之善、以律法惩戒人性之恶。

此之谓“儒皮法骨”……

杨师道收回手,转过身,打量房俊一眼,微微摇头:“早知你是法家之信徒,可法家之学说过于酷烈,并非治世之良策,因为世家之事很多时候并不能一味的归咎于对错,有时心之所善、却不得不以恶行事,救人济世,有时心之所恶、却满口仁义道德,卑劣无比,孰对?孰错?”

“世间之事,从无绝对,既无绝对之对、亦无绝对之错,更无绝对完美之制度。吾等活在当下,就要从当下之局势出发,做出有利于当下之决策,而不是抱守着祖宗的成例一成不变,等到将来局势变化,今日之决策不能适应将来之发展,亦当有所改变。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才是经世治国之道。”

“……有些道理。”

杨师道虽然是名儒,却并非抱残守缺、冥顽不灵之辈,沉思片刻,认同房俊的理念:“当下之局势,可谓一日千里,与以往大不相同,若仍旧秉持以往的治国之法,或许将阻碍国势之增强,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吾等老朽已然跟不上时代了。”

格物致知、军制变革、尤其是海外庞大财富急剧涌入所造成了整个社会层面的剧烈变化,早已不是他们这些饱读儒家典籍的老者所能理解,他们的治国理念早已被彻底掀翻,丢进历史的垃圾堆。

指了指天街上汹涌的人群,正色道:“马上就要行刑,一定要稳定百姓的情绪,绝对不能出现恐慌甚至践踏!”

房俊看着天街上严阵以待的兵卒,沉声道:“放心,左右金吾卫出动了五千兵卒,整个皇城都在掌控之中,其余人等亦在城内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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