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鳞半爪在云外(1/3)
大齐临淄,东华阁。>
本是一处歇脚的暖阁,因当今天子常于此处读书、小议、会见臣属,而渐渐有了非凡的意义。>
天子坐朝五十八载,紫极殿坐朝,得鹿宫修行,东华阁读书,几成恒例。>
时人谓之:常得出入东华阁者,皆在天子圣心。>
一个戴破皮帽、穿破袄,手提白纸灯笼的佝偻老者,就这么很不吉利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的金瓜武士,如若无睹。>
内官之首韩令,无声侍立天子侧。>
有“东华学士”雅号的李正书,袖手陪坐。>
阁内悄然,灯光温煦,只有盲眼老人的脚步声不急不缓。>
齐天子将正在看的书卷放下来,抬了抬手指,示意宫女搬来大椅,对老人亲切地道:“先生辛苦了,请坐。”>
老人并不坐。>
将白纸灯笼背在身后,而躬身对天子一礼:“虽得天子厚爱……但敝衣浊身,不敢堂皇。”>
齐天子也并不勉强,只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唏嘘:“朕当初第一次见先生,是什么时候?”>
烛岁想了想,答道:“当是陛下正位太子的第一年。”>
“那时候你说什么?”天子问。>
烛岁答:“老臣避席,自谓提灯巡夜,白纸不祥。”>
“那朕当时是怎么说的?”天子又问。>
烛岁道:“陛下说,‘长夜明灯,便是照见幽冥,也是显耀前路。何得不祥?’”>
这位盲眼老人,在温煦的灯光下,讲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这一段李正书不知,韩令亦不知——>
“然后陛下当时伸出了您的手,对老臣说,‘这是孤的手’。翻掌对下,说‘此为不祥’,又翻掌对上,说‘天下大吉’。”>
李正书俊面缄然。>
覆掌天下不祥,抬掌天下大吉,何等气魄!>
当今陛下尚为东宫太子之时,就已经有了掌覆天下的雄心,亦有将之实现的能力。>
烛岁乃大齐巡夜者、打更人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从武祖时期一直守护姜氏皇朝至今的强者。>
陛下当上太子的第一年,就去找烛岁,就发生这样的对话。这说明什么?>
说明天子尚在东宫之时,在成为太子的第一年,就已经掌握天下,控制了朝堂内外,连历代皇帝最亲私的一支力量,也开始收归掌中。>
历代朝堂更迭,难免腥风血雨。而无怪乎天子当年继位的时候,半点风波也不见!>
更让他沉默的是。他李正书被称为“东华学士”,也有称“布衣大夫”,常与天子陪坐读书,下棋论政,算得上天子最亲信的人之一。>
可对于烛岁说的这件事,他也一无所知。>
天子之心,囊括宇宙。>
天子如龙,只鳞半爪在云外。>
静静听烛岁讲罢当年,齐天子感慨地道:“朕从不以先生不祥,先生是治不祥者!没有先生巡夜,朕何以安枕?”>
烛岁低头:“臣惶恐。”>
天子又道:“武安侯如何?”>
烛岁略顿了顿,将所有不相干的情绪都清理干净,才道:“武安侯杀鱼广渊,破鳌黄钟,将丁卯界域打成人族营地。逐杀鳌黄钟一日夜,于大军伏阵之前顿止。归途又主动出击,联手钓海楼秦贞,击退血王鱼新周。后大狱皇主仲熹出手,臣退之。”>
他把姜望在迷界的经历完整讲述了一遍,没有加入任何主观想法。>
天子满意地重复:“天才贤师鱼广渊,年轻名将鳌黄钟……”>
竟是准确说出了鱼广渊和鳌黄钟的特点。>
要知道他广有东域,并括南夏,雄视近海,疆土何止万里,子民远逾亿万,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如山如海……而竟能对迷界里随便一个假王都如此熟悉!>
李正书正在心中佩服不已,便见得天子看了过来,眼神灼灼:“祁笑说武安侯兵略不足,当然有她的判断。不过打仗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看胜负嘛。李家世代将门,正书觉得呢?”>
这问题危险得紧。>
要么忤逆圣意,要么同祁笑杠上、还要昧着良心、还要赌上李家世代将门的名声。>
聪明人从来不做选择。>
李正书诚恳地回话道:“李家的确世代将门,但摧城侯是臣弟而非臣,臣自小就是读儒学的,兵略之上……实在插不了嘴。”>
他虽不混迹官场,但怎么也挂了个文林郎的散职,以有议政名分,故还是可以称臣。>
天子语气带笑:“闲聊罢了,你紧张什么。”>
齐天子越是语气轻松,李正书越是语气严肃:“军国大事,岂可问于外行?臣下下棋、论论史还可以,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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