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我剑下鸣(1/5)
太玄日晷静立在虚空,时间缓缓地拨动针影。>
“已经等了两刻钟。”剧匮轻咳一声:“看来今天就只有咱们三个了。”>
真是岂有此理,姜真君第一次召开太虚会议,其他人就这么的不给面子。本真君难道会口口声声说真君,非要你们这些不是真君的真人,礼敬我这个新晋的真君吗?>
姜望挑起仙人之余光,瞥了一眼钟玄胤的会议纪要,只见上面写着——>
“余者事不至。”>
“钟先生。”姜望慢条斯理地问道:“不知余者……都有什么事呢?”>
“个个语焉不详。”钟玄胤将刀笔一搁,没好气地道:“要不然姜真君亲自去问问?”>
姜望又被噎了一下。>
都说绝巅与天齐,这也没感觉到地位的提升啊。>
说是真君乃真人之君,奈何同僚尽反骨!>
当下抬手画圆,轻轻一推——>
流光飞转,顷成一镜。天道之力,荡漾其中。>
漾光之后,是一尊灿烂的身影,正在镜中纵横。刀光所过,魔颅滚滚,黑雾弥天。>
“斗阁员!”姜望热情地问道:“你在忙什么?”>
已经不眠不休许多天的斗昭,斜眼一瞥空中的天法镜圆,只觉镜中姜真君的大脸十分碍眼,随手将天骁从魔物的躯壳里拔出来,只道了声:“放。”>
姜望不以为忤,探头往斗昭身后看了看:“咦,重玄阁员呢,怎不见他?”>
“你该去问他。”斗昭不耐烦地道。>
“联系不上啊,他的太虚勾玉也关闭了。”姜望忧心忡忡:“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也许是怕被闲杂人等骚扰吧!”斗昭随手抹掉刀身的魔秽,淡淡地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断了。”>
“斗兄为何如此冷漠啊?”姜望叹息:“想不到我千辛万苦晋为真君,换来的却是疏远——”>
哗啦!>
天法镜圆被斩碎了。>
姜望回过头来,钟玄胤似老僧坐禅,剧匮如石雕崖刻。>
“哈。”姜真君不动声色地道:“看来大家确实是很忙。”>
剧匮这样的人,就算听到再好笑的笑话也不会笑,此时也只是硬邦邦地道:“那么,姜阁员今天要求召开会议,到底所为何事,可以开始了吗?”>
九椅环立,中间一柱天光。>
姜望置身于此,两侧都无人。孤影孑然,如在天井中。>
玩笑归玩笑,真到议事的时候,他却很严肃。>
定定地坐在那里,静了片刻,他才慢慢开口:“感谢两位阁员与会,令我不至于有独断之名,专行之憾。”>
开口第一句,他就表达了誓为此事的决心——>
哪怕剧匮和钟玄胤今日也如其他人般不来,哪怕整个太虚阁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他也要推动今天的提案。不惜背上独断专行的名声!>
剧匮和钟玄胤都肃然。>
姜望道:“今日姜某坐在这里,心中委实有感——我曾寿蟪蛄,而今春秋度。我曾如井中蛙,已见天之大。”>
曾经那个在屋顶上牵着妹妹仰望星空,壮志豪言也不过是带着妹妹到处飞行的少年,如今拿月摘星也不在话下。>
他坐在那里,五官在天光外,但并不晦隐。就像他一路走来的轨迹,那么深刻而清晰。>
“姜望五岁知世有超凡,从此春秋练剑,寒暑不辍。十四岁考进庄国枫林城城道院外门,历生死而累道勋,十七岁方才吞丹入道——这一路走来,颇多坎坷,不必言尽。唯知求道艰难,人生漫漫,夜长不知天尽处,路远不知竟何年!”>
环阁而立的九张大椅,并没有主次之分,但他此刻坐在那里,俨然是绝对的中心。而他这样说道:“世有高门,公侯累代。世有大宗,显赫绵延。世有贫家子,代代躬身为牛,耕种二亩薄田,血汗相滴,不能岁丰。”>
钟玄胤本来在书简上随手刻划,顺着姜望十七岁入道的言语:“……十九岁黄河摘魁,二十岁神临,二十三洞真,二十有九,已证绝巅。大道如青天,抬头即见。”>
但听到姜望这段话说完,又默默地将这些话抹掉了。>
十二年入道,十二年成道。>
这便是坐在这里的姜真君。>
历尽生死劫,穷极所有燃一秋。>
这也是坐在这里的姜真君。>
怎能轻佻地说……抬头即见呢?>
今日坐在这里的姜望,是昔日种种经历的交汇。>
他说高门,说大宗,说贫家,语气里并没有怨愤。>
他得到过父母毫无保留的爱,这一生已算得上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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