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绝巅之前,众生平等(1/3)
“允钦,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是人族而非水族,你的未来远不止如此?”>
“黄河大总管,根本不应该是你的终点。”>
“孤本想以治河之功,为你释枷。没想到反而为你加锁。孤亦不曾被真正信任,你也不免被仔细提防。”>
“你是否会觉得不甘心?”>
“把你留在宫中,不是为了约束,不是阻你前程,而是为了保护。有一天你会懂。”>
“不要怨。弱者的怀恨,也是屠戮的理由。”>
“天上银河,地上长河。允敬理想,福昭河汉。你是最年轻的水族绝巅了,立你在此,即为德碑,福允钦这三个字,即是水族旗帜,你有责任予未来的水族以希望。”>
“希望它不会让你觉得太沉重,但无论怎样,你都要向前走。”>
“允钦,孤对不住你。”>
……>
“陛下何出此言?”>
是啊,何出此言呢?>
福允钦像一条已经风干的肉,摇摇晃晃地吊在那里。>
过往与龙君的那些对话,是最后的清泉,流动在他逐渐干裂的海床——他的脑海空空。>
直到龙君卷起长河波澜,冲击古老九镇,他才知道那一声“对不住”,是从何而来。>
可他多想告诉龙君,他无怨!>
可龙君已不可能再听闻。>
他是龙君之臣,他亦视龙君如父。>
他的一身艺业,皆龙君所授。他的言行举止,皆从与龙君。>
他多想让龙君知道,他还相信。他相信龙君的理想,相信有那样一个灿烂未来,它并不可笑——可龙君永远听不见了。>
可他真的还相信吗?>
他相信的龙君已经化作劫灰一捧。>
龙君相信了数十万年的理想,并没有真的把世间照亮。>
他真的还能相信吗?>
“……祂背弃了人族,也放弃了水族!”>
南天师应江鸿的声音,十分有力的轰击耳鼓。>
天鼓醒愚夫。>
福允钦消散在浑噩中的意识,又缓慢地聚拢回来。>
但他没有睁眼。>
他当然不同意应江鸿所说的每一个字。他当然有太多想为龙君而言的心声。>
当然也只是心声了。>
说出来徒然叫人发笑。>
还有必要解释吗?>
有人会听吗?>
“……诚为天下水族诫之,以警叛心!”>
也好。>
福允钦想,也好。>
这世道没有什么问题,有病的是龙宫自己。>
就以我福允钦,为天下水族诫吧!>
往后不必再期待。>
千万不要再……相信。>
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水族只能靠水族自己!>
他在这个时候,反倒放开耳识,放开耳识一个个地去倾听。那一声声,“无异议”,向他宣告所谓的“人间”。>
他在这个时候,反倒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这个世道,到底是怎样一副往时不曾看清的模样。>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一声,“且等一等。”>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一声……“我有异议”。>
然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极度疲惫的眼睛,就在逐渐散开的恍惚中,击穿了无数模糊的画面,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站在看台之上,最后排的位置。>
那是一个年仅二十九岁,但已经万界传名的年轻人。>
他拔身直脊地站在那里,青冠黑发,腰间仗剑。极平静地迎接着所有的眼神,仿佛并未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语。>
眉眼当然已经不青涩了,但那样理所当然,那样理直气壮……理直便可气壮吗?>
福允钦恍惚想起当年。>
很多人都知道。每届黄河之会召开前,都是他这个黄河大总管,和景国那边负责测量水位的人,校准黄河水讯。>
很多人都不知道,每届黄河之会召开的时候,他也都在场。>
只不是以黄河大总管的身份。>
而是作为长河龙君唯一的“臣”,在六合之柱旁值卫。>
当然他须低调敛息,作普通侍卫的装扮,举着一杆没有旗面的旗,十分不起眼地站在哪里。恐怕每个路过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耍棍的,是某个不知名小国的卫士。>
他自认为是代表水族,在观河台立岗。>
但水族也无天骄登台,自然并不允许挂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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