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牵挂(1/2)

都说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决战之前, 桓玄早早地就写好了两封信, 交于亲信。

兵败前夜, 接收到讯号的两匹快马一齐出发。一封信被送往会稽,另一封信给桓是知的信, 则被截到了桓豹的手中。

阳光正好。

桓是知却通体冰凉,宛如一个被抽干了血的假人,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桓玄信中的每一个字, 都入鬼魅般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小妹,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兄长我应该已不在这世上了。”

“叔父酒中的毒,是我亲手下的……我坦白这些, 不是为了乞求你原谅, 你也不可以原谅我。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小妹, 在上黄泉路之前,我必须向你亲口坦白。”

“兄长一生杀人无数, 双手沾满鲜血, 但我并不想于此时此地,做虚伪的忏悔。我不信什么天道公论, 也不怕地府的冤魂。成王败寇。如今落到这步,不过因为时运不济。我从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事。”

“此时心中牵挂,不过二人。一是令姜,一是你……若是你能平安活下来, 若是你还能见到令姜,请代兄长道一声,对不住。”

“前几日回军营时,瞧见江水解冻,山花都开了,真想和你一道儿去爬山……只可惜,四面楚歌。多言无益。万语千言,停笔于此罢。”

关于桓玄之死,桓是知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刘裕大军到达之时,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年幼的儿子,而后奋力搏杀,宁死不降,最后为人削去了小腿,情状惨烈。

而桓玄的夫人,桓是知那位甚少得到他温存与关怀的嫂子,在夫君身死后,毫不犹豫地投江自尽。

可即使在绝笔之中,哥哥提到的“牵挂”之人,也没有她的份。

桓是知心中百味杂陈。

她和这位嫂子来往甚少,印象中她端庄大方,也寡言少语。哥哥如此对她不住,没料想,最后她竟这般痴心和贞烈。

而自己唤了这么多年的“玄哥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深情如此,绝情如斯。罪恶如此,又坦荡如斯。

桓是知不知自己是该恨他怨他,还是爱他痛他。

她只是,真的想念。

想念他。想念再也不会重来的昨日。

江水解冻,山花都开了。

山花都开了。遍野漫山,嫣红姹紫。

只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牵着小妹的手,同她一道儿去登高望远的哥哥了。

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一抬头,她已到了马府大院的对街。

果然。

她果然走到了这里。

回建康后,她从未来过将军府,也不知道它位于何处。

可是她心中却早有预感,自己一定会“不知不觉”地,走到这儿来的。

她伫立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那宏伟的将军府。

她不会知道,马文才在出了梁家的门以后,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也如一个游魂一般在街上晃荡,此刻正瘫坐在一个酒馆之中独坐饮酒。

她也在努力假装,假装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假装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如果现在,他从门中走出来,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扑进他的怀中。

管他什么情仇恩怨,管他什么尘世纷杂。

她当下想要的,只是他那久违的拥抱而已。

可是此刻从马家大门中出来的,却是一名郎中。马统将他送出门,二人抱拳道别。

这是替马夫人问诊的郎中吧……

桓是知的心骤然一冷。

隔着一条街。她眼前的世界忽而模糊,而后又渐渐清晰……

朦胧之中,她看见他戎装出征,意气风发。

她看见他得胜凯旋,面带疲惫。

这道门槛,他跨了多少回?

将军府内的那位马夫人,又等了多少夜?

渐渐地,马文才的脸,忽然幻化成了桓玄的脸。

而站在门口翘首盼夫君的,不是王亦如,而是她那位投水而死的家嫂。

隔着一条街。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忽然低下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泪水浸湿了她的笑颜,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王蓝田的马车向北离去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他没有前来同她道别,她也便没有出门相送。

好歹五年朝夕,这也算他们珍贵的默契。

王兰的医馆简直成了她的“避难所”。她不愿出门,从早到晚,忙前忙后地照顾病患,直累得头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可病人们虽然身子不适,可说闲话的嘴巴却不肯休息。不管情不情愿,她还是知道了不少京城里的绯闻轶事。

“将军夫人有喜”已然成了旧闻,人们最近议论的,是将军夫人究竟为何流了产。

“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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