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笑笑，把手里的书扣在桌子上：“你信不信，只要我不回去，下个月她就敢说陈烟怀了身孕，十个月后敢说太子出生了。”他四平八稳地一笑，“对他们来说，谁来做皇帝也没个所谓，把大权握在自个儿手里才是正经事。”

“那您呢？”润意轻声问。

徐衍笑了笑：“你这儿缺不缺长工，我给你干活。”

他是在开玩笑，润意也笑着点头：“一楼有水缸，记得挑满，明早上还要记得买煤和炭。”

润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儿，单看着就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的舒心之感来。来到允州这么久，润意不肯再像过去一样对他行福礼，也不再自称奴才。

徐衍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似乎过得比以往开怀得多。在允州，她不再是六局之首的润意姑姑，在这儿认识她的人很多，她是沈润，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铺子，养了一个乖巧聪颖的孩子。

他过得不好，只因没有她。而她如今过得畅快，正是因为离开了他。

想到这，徐衍的心有几分酸涩。

他们俩人对坐灯下，宛若好友一般。

这样的画面，在他们一生之中都少之又少。他们说着自欺欺人的谎话，粉饰着日渐稀少的太平。

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脆。

翌日清早，润意推开一楼的门，门外的水缸已经满了，院子里堆了很多炭火，徐衍刚练了一套拳法，鬓边微微出汗。攸宁对这些很感兴趣，跳着脚嚷嚷着要学，徐衍果真教给了他几招，小小的孩子，皱着眉模样很是好笑，徐衍抬起眼时，润意正倚着门框在看。

她的眸光柔柔的，蕴藏着一个春天的好风致。

润意独自站在风里，她便是美好二字的本身。

同样的话，徐衍又重复了一次：“你这儿缺人吗，我什么都会。”

润意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屋子，在她转头的一瞬，却又红了眼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眼睛酸涩非常，竟不知该是欢喜，还是遗憾。

徐衍没有追进去问，和煦的风吹过他的头发，他在心中默默掐算着时日，圣驾回銮已近半月多，京里那些曾暗藏于水面之下的东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只待一个恰好的时机。

像如今一般宛若春花曼丽的时光，到底不能成真，他知道润意没有相信他，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自欺欺人地说，他能在此刻抛下万里河山，守在这一方岁月静土里。

影卫的信鸽传了几次，他拖了一次又一次，不想从这温柔的日子里抽身出来，也再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重回水深火热之中。可男人的世界遍布着征伐与肃杀，这是他别无选择的宿命。

这一切不该牵扯到女人。

那日午饭后，润意转身准备下楼时，没头没尾的，徐衍轻声说：“我要走了。”

润意没有回过身，她的身子顿了顿：“嗯。”

没有问去哪，也没有问什么时候回来，这似乎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再问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四下俱寂，久久无言。

润意轻轻摇了摇头。

在润意看不见的地方，徐衍笑了笑，笑容朗朗的，仿佛在闪光。

他说：“好，我知道了。”

不愿没关系，他已经找到了她，自此之后，不过是山长水远的别离，不过是崇山峻岭的阻隔，比起生死之别，已经太近太近了。

“朕会留下一批影卫保护你，别乱跑，就在这里等着朕。”

*

那日夜里，润意没有睡着，她知道她的小院子周围满是穿黑衣的影卫，他们是徐衍一手练出来的血滴子，只听他一人之令。

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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