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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清风廊的帘子再次被打起。

前面打帘的侍童侧身而立,躬身对来人恭敬地道:“靳先生请。”

此时便有一位着长衫的老者负手走了进来。

老者显已上了年纪,垂在脑后的发辫花白,精神却十分抖擞。入了冬的天气,只穿了一身驼色棉衫,却仍是红光满面,步伐稳健。

只是从面上来看,这并不是一位好相与的老人

他颧骨高耸,皱纹横生,可苍老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却仍是精亮的,微微下耷的唇角显得有几分冷硬之气,不苟言笑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严正的气派在。

此时冯英廉起了身作礼。

其余在座诸人也纷纷起身。

靳先生却看也未看左右施礼的等人,只一路负手来至袁枚所在的主座前。

直至此时方才面向众人道:“老夫已辞官数年,如今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诸位无需多礼,且请坐吧。”

其声亦是字正腔圆,浑厚中透着严厉。

令人闻之不觉就要生出敬畏之意来。

众人皆落座下来,一时之间四下安静莫名,就连那帮聒聒噪噪的子弟们一时也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言。

“来时路上已将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 ”靳霖不苟言笑地看向袁枚,径直入了正题问道:“听说和太太今日所书的绮怀一诗,被你那徒弟称之为盗用,却不知有何凭据足以证明此诗乃是你那徒弟所作”

未言其它,张口便询问重点。

这正是靳霖一贯从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

袁枚又向他施了一礼,复才道:“有诗册在此,还请老师过目。”

侍童便将金溶月带来的那本诗册呈到了靳霖面前。

靳霖接过,将其上写着的几首诗词一一看罢了,方才道:“单凭这谁人都能抄来的寥寥几行字,便足以证明此诗是其所作”

靳霖冷笑了一声。

这位老先生如此直言不讳,令得众人面面相觑。

袁枚亦不语。

“这首诗乃是数日前和太太与我切磋书法之时,偶然谈及李商隐之风,即兴而作。若谈及底诗,英廉府上尚有几张草稿在。”靳霖看向远远立着的金溶月,问道:“想必这位便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金家二小姐吧”

诸人闻言面色各异。

靳霖的话,几乎与方才冯霁雯所言没有任何出入。

如此说来,真正的盗用之人只怕确非和家太太

可金二小姐如何会做出此等有失身份之事

多数人一时觉得无法相信。

“”而金溶月不知是因紧张还是靳霖一来便态度不够和善的缘故,竟是未答靳霖的话。

这落在众人眼中未免有些失礼和失态。

不管事实真相对错,单是如此态度,就足以令人诟病了。

“金二小姐的诗词老夫也曾有风闻。”靳霖严正的面孔上倒无丝毫起伏,转而望向在座众人:“历来文客诗人,但凡行文作诗者,皆有其大致的风格在,譬如李白的明快豪迈,极具盛唐之风。再譬如李商隐的情致深蕴,李煜前期的绮丽柔靡,其后的深沉婉约可见诗词之风,取决于各人天赋,更深受后天处境影响,二者合一,方能成就不尽相同的笔风。”

座上文客闻言皆点头附和。

“”

倒非是盲目跟从,而是此言确实在理。

一个人代表一个人的笔风特色,这便成了所谓的派别之分。

“可这本诗册之上记着的三首诗词,单是这首李商隐之风的绮怀便与其它两首之风犹如天壤之别。”靳霖道:“而金二小姐其它的诗作,更是各有各的特点在,如一字诗的错落不俗,青梅酒的沉郁顿挫,再有望江的气势恢宏皆是不可多见的佳作。”

他所列出的皆是金溶月笔下近年来为人称道的几首代表诗词。

后话锋一转,又道:“诗词意境千变万化,固然不足为奇,可老夫混迹文坛数十年,却还未曾见过笔风如此千变万化之人尤其是金二小姐小小年纪,阅历尚且为浅,竟能做出诸多风格如此大起大落的好诗,焉不令人称奇”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许多文客顿生共鸣。

确然

诗词造诣可以日益提升,亦同天赋有关,可笔风又岂是那么容易转换得了的

更遑论正如靳先生所言,金二小姐年轻尚轻,再如何有才气却也只是一位养在深闺当中的娇小姐而已,如何能够驾驭得了时而沉郁之极、时而豪迈万分的笔风

有些东西或可从书卷之上习来,可有些东西却只能在亲身体会之后方能有所领悟。

若单单只靠着一味的模仿他人,终究只是画皮难画骨而已。

如此作想之下,各人自是难掩心中丛生的疑窦。

只是这些文人们虽不如纨绔子弟那般嚣张跋扈,目无旁人到惹人生厌,可单是这些含着异样的眼神便足以令金溶月感到难以立足了。

迎着这些仿佛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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