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淡水河分离时已是秋冬,转眼就是新的一年。
万历三十六年,丁忧的徐光启回到了上海守制。
他在上海县的庭院已经成为了一座中式的教堂,耶稣会的教士郭居静以此为基础尝试着在上海宣讲教义,广招信徒。此意大利人不但有汉名,还有号,人称仰风居士,水平还是很高的。
此时的徐光启已经受洗,教名保罗。
丁忧期间,并未在县城中的宅院居住,而是在别处买了些土地做些稼穑之事,闲暇之余便琢磨勾股定理和测量技术。
偶尔也会在县城教导本地的一些年轻人算学与科学,年轻人中有一个叫孙元化的,此人天资异敏而好奇略,尤其喜欢数学几何,便以弟子自居,并未受洗。
这一日,上海县来了几位奇怪的客人,手中拿着泉州知府的书信,并无人敢阻拦。
这几位奇怪的客人中,为首的是陈健的拥趸,说是崇拜者也行。年纪轻轻,算是陈健的弟子,极为热爱自然科学与数学,这一次跟着陈健出海也是为了看看外面的世界。
虽然从去年在北大年才刚刚接触到汉语,但是一则语法一脉相承,二则很多读音只是略有不同,三则写法近似细细一品就能找出味道……
四则是陈健编写的用当初的切音字为基础的注音表,学起来极为痛快,不到一年时间虽然之乎者也尚不精通但是与人交流已经不成问题,最多也就是当成一个外乡人。
他们是跟随前往京城的那批人一同的,但是在经过上海的时候停留下来。陈健只说让他们在上海找一个叫徐光启的人,原因是他从徐学聚和姜志礼听说的此人通晓天文地理,至于是不是真的是从那两人那里听说的那就无人知晓了。
为首的那人既是陈健的拥趸,又不是党内的成员,自然是陈健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至于理由总能找到。比如让科学之光传遍世界、让真理成为世界的基石等等,又或者只是为了在明朝立足而寻找上层人物。
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理由,陈健给出的理由听上去很像是那么一回事,这几人便也没有多想,心说若是能在这里建立学堂传播科学与真理也是极好的,既然要找本地的知晓天文地理的上层人物,那就找吧。
略一打听,便知道了徐光启的住处,几人便带着礼物去拜会。
徐光启听闻有人来访,也没多想便接待了这几人,稍微一聊徐光启自己也是惊诧不已。
他倒不惊诧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惊诧于这几个人的自我介绍,说是来自海外极西之地,这一次环球航行来到明朝请求贸易,受人所托带了一些礼物。
这国家他从未听过,毕竟他也是见闻多广的人,又和传教士往来密切,可是这个国家却是第一次听说。
看了看礼物,计有书十本,油灯一件,望远镜一支,火柴一盒,燧发短铳一支,章。
《如何种番薯》、《如何种棉花》、《如何在北方保存番薯》、《如何种玉米》、《缘何种豆一年再种麦可增产》、《施肥的根本原因》、《由肥料谈起的万物基础》……
随便翻开一页,里面细细密密地写着种种的种植方法,并且提出了温度之类的说法,还有一些手绘的插图,显然这不是印刷的,而是单独书写的,画的栩栩如生极为细致。
略读了几句,顿时觉得这书写的的确有深意。论起之乎者也,稼穑者未必能懂,反倒是市井语言更为明白一些,而且和那些算数书一样,里面的测量计量的单位写的极为清楚,从没有大略之数。
这些书只有种番薯玉米的内容是陈健自己写的,剩余的也不过是从国内带过来后自己找人帮着翻译后写出来的。
包括那本算数与几何,也都是陈健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早已准备好的,论起水平来当真不低。
偷前人的理论固然可以一鸣惊人,但要把一些简单的东西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写出来,却是润物无声之功。
论起来,不管是白磷油井、微粒钾钠、炸药火枪……陈健最满意的还是这本看起来并没有太多新意的《算数与几何》,这才是他穷尽脑汁用自己的空余时间写的最为满意的东西。
数学是一个体系,一个完美的逻辑构成的体系。解决一个问题,可以名流千古,但那是天才要做的事。想要把数学变成工具,这种最基本最基础的东西反而是最重要的。
走上层路线不过是为了立足,这个王朝已经烂到根子里了,不是一两个开眼看世界的人可以拯救的,只能依靠族群无数的人民以自身的奋斗不息浴火重生。
陈健确信自己这些东西会引起徐光启的兴趣,而徐光启的人脉又可以让他有足够的机会在一些不容易立足的地方站稳脚跟,甚至可以开办一些新式学堂,从而网罗一些人才。
徐光启写过《农政全书》,所以陈健确信这不是一个认为稼穑之事乃小人哉的士大夫,是个完全可以用正常的思维交流的人,这一点就难能可贵。
知道徐光启会对数学、几何以及农学的书籍感兴趣,这些东西就是一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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