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十月有些凉,一场暴雨袭来清洗大地,却也将各处角落的污垢都清理了出来。
于是陈永福再也不能忍受在京师这个沉暮的帝国里被人当作狗一样使唤做那违心之事了。
“朗将,他们又来了。”第一团席军师胡文咏走了过来,面色凝重地看着陈永福。
陈永福眉头一挑:“还不死心?”
“听闻宫中的情况有变……”胡文咏面色一暗:“应该是建奴又传来最新军情了。”
陈永福听罢倒是不说话了。京畿的防务压力极大,远不是陈永福麾下六千人就可以负担起的。比如这一回清军再顾蓟镇,陈永福部就作难了。辅陈演指名道姓要陈永福领本部兵马两千人带领来援的山东总兵李元亮部过去救援。
可李元亮此人从无勇名,惯会一跑了之,战后大肆贿赂脱罪。根本不是个合格的队友。最关键的是陈永福部麾下可是六千人,第二步兵营施展邦、第咏。
“敢问公公……”胡文咏开口,想着怎么拖延。
却见那公公捏着嗓子,笑道:“两位官人怕是想岔了,奴婢是兵仗局的,提前来一回,是奉了司恩公公的命令。特来传个讯息。”
说完,他便将一封火漆未拆的密信递给两人,然后也不索贿也不多说,道了一声再会就离开了。
胡文咏还在纳闷。陈永福却拆开了。
见此,胡文咏道:“我去送送那公公。”
说着,胡文咏追过去递了个小包,刚刚重新进营,就见一人大刺刺走进来,斜睨着眼睛。左右看道:“谁是此间主事的?本官来了,怎么也没见个长眼睛的?”
胡文咏退入营门里,看着营门外一干衣衫褴褛的难民,不由皱眉道:“这厮莫不是将那群难民当作我皇家近卫军团了罢……”
来人一身五品白鹇文官常服,左右奴婢兵士跟随,气势颇盛。
胡文咏皱着眉头细想了一下,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人的名字。兵部武选司郎中文殊。
主人威风减了,左右跟随的家奴便大声闹道:“敢扫了我家主人的兴致,我便来为这些武夫治治眼睛。”
说着,一群家仆就冲进营门外的人堆里拳打脚踢,一阵哭喊声后,连窝棚也拆了。殊一路走去,眼见窝棚没了,这才看到被窝棚遮住的营门,脸色一红:“这群丘殊这才喊人罢手。
胡文咏见此,扯了一个小兵,低声道:“去寻个能说会道的难民,说这官儿是来解决他们入城问题的,是个青天大老爷,让他们去营门口堵着,别忘了,方才被打的冤屈也别漏了。”
文殊撇过难民,见了营门,径直走过去,一旁的家奴高声宣唱着文殊的官职名望。
军营门口,哨兵们昂挺胸肃立,仿佛眼前敲锣打鼓的是一群戏班子一样。
文殊恼了,心道本官我端坐正衙,哪个总兵不是跪求着我给一个好颜色。这回辅大人让我来亲自上门请。这时多大的荣耀,一个赤佬也敢这般目中无人?
说着,文殊就要大步走过去,要教教陈永福如何做人。
只是。他还未进门,就见一群群足足上千的难民涌了过来,一见文殊官服,顿时纷纷哭丧道:“青天大老爷啊,救救俺吧。建奴从东边打过来。俺们永平府可都遭灾了啊!”
“我在蓟镇,也守不住,只能逃难来了啊。”
“大老爷,放俺进城吧……”
还在城外进不去的都是些衣衫褴褛,浑身污垢的,形状如同地狱里的饿死鬼一样,面黄肌瘦,形容可怖。
文殊身在京师之中,谈笑有佳丽,往来无草根。身处之处不是青楼楚馆就是酒肆茶庄。都是一等一的温柔乡,销金窟,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几乎呕吐。
那些家仆纵然心怀护主之心又哪里抵得住上千难民前仆后继而来?
终于,文殊喊出此生恐怕是最大的声音,道:“求官军救我……”
吱呀……
军营大门敞开,兵士冲出,将文殊护送进了军营。
待到文殊见到陈永福,身上已然一身臭气,想要摆摆架子。看到一身甲胄威武不凡的陈永福顿时话都吞落到肚子里,道:“陈总兵,传辅大人命,请陈总兵入城。陛下…有意传召……”
“却也仅仅只是有意传召吧?”胡文咏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异同。显然,陈演是想把陈永福给弄进城内揉捏。想到这里胡文咏就一阵气愤,心道若是太子殿下在此,谁敢对皇家近卫军团进行拆分?
被胡文咏这么一问,气焰大落的文殊轻咳一声,打着哈哈道:“总归朝廷有如此大事。未曾忘了陈总兵,这番意义,都差不多,差不多,哈哈……”
陈永福摸索着袖子中那封书信,笑道:“我去。”
“朗将……”胡文咏大惊失色。
文殊惊喜难言。
陈永福却是面目轻松,仿佛得到了最强大的支援,笑道:“看来辅大人的确是有要事了。没关系,此番我亲自上书面圣,正要可以与辅大人一起觐见于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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