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 六(1/2)

唤风号子自然能管老天爷借来风,祖祖辈辈就是指着这袖东风活下来的。

只灵璧这么几声既称不上悠扬,也不算顿挫的“喔啰啰”,是否真的能够哄得老天爷赏脸,这就未可知了。

不过稚嫩而清越的唤风声稍稍驱散了笼罩在太湖大脑门上的阴霾,这却是事实。

“松下喝道,大煞风景!”瞅了一门心思唤风来的灵璧好一会儿,待她缓缓收声,平复呼吸,方才骤变的脸色慢慢恢复,太湖不觉地整个人都黏在了灵璧身上,又伸手去箍她的腰,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八个字儿。

倒是没像以往那样炸毛,不过穿过山林直视山前家中的眼神里,厌恶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阉鸡瘟鸡,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娘今天非置你于死地不可……你究竟是谁家的畜生……偷给丧门星家下蛋,那家是有野鸡精在勾你的魂不成!”

只兴许谁都没想到老天爷竟就赏了脸,饶是灵璧都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完全不见了之前给她赔不是时的眼力见就是了,又一句囫囵不清的“吃里扒外的畜生,你还敢不敢来,敢不敢来……”之后,只隔了一瞬,就吭哧吭哧忙不迭地送来了妇道人家的满腹怨气,顽皮的恨不能给它两下子。

可说甚的都迟了,冲天的怨气已经一字不漏地钻进了耳朵,期间还夹杂着鸡飞狗跳的动静。

就像太湖说的,确实挺煞风景的。

从浮动着潮滋滋水汽的冷风中传来的粗言恶语,不但熄灭了太湖的心气儿,已经能看的脸色复又难看了起来,太湖亦是眉头蹙的紧紧的,低下头来,掏出帕子掩了掩嘴角难掩的鄙夷。

何止是煞风景,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缘由先不说,只说俗话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的婶娘间壁住着,总这样吵吵嚷嚷的,这不好!

心里如是想着,视线已朝扬着小脸凝望半空,肯定又在瞎寻思的灵璧望去,嘴角翕翕,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到底没有开口。

目光闪了闪,又朝青青白白绷着一张圆脸的太湖瞥去,眼底就有了几分惋惜,几分担忧,还有几分暂且说不清的恍然。

陈既庭眉间的皱褶越来越多,唯恐沾染上甚的腌臜似的,急急往上退,恨不能一口气退回半山腰,好不叫脏了耳朵。

只中途似是想到了甚的,脚步骤停,目光就落在了还被太湖紧紧箍住的灵璧身上,就见她神色悠然,也不晓得哪来的本事,仿佛言不入耳一般。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着恼,又一口气哽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偏偏桑硕还要粉饰太平。

挠了挠脑袋,站了出来,同他们商量:“要不,咱们回学堂再试?”

按说,上人同人口角,他们为人子女的,合该有错挡三分,有理据十分才是。

可这事儿吧,还真就没个道理可讲。

人根本就不为讲道理,或者说他们自个儿都是道理,你能怎的办。

叫他说,只当没听见还好些。

好好的兴致都被败光了,还有甚的可试的,目光始终落在灵璧身上的陈既庭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堵在了胸口,心情又败坏了一分。

太湖也深吸了一口气,又从鼻子里哼出来。

既是桑硕哥这么说,那这笔账先欠着。

腾出手来拍了拍脸颊,去看桑硕,就要点头,就听芙蓉附和道:“好,我们听硕哥的。”

总是长辈们的事儿,可没有他们掺和的道理。

桑硕就松了一口气,太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感激地朝说话声音恨不能挤出云彩来的芙蓉点头,一口冷风灌下去,不可抑制地委屈到不行,猛地又箍紧了灵璧。

只她自个儿一时半会都琢磨不清有甚的可委屈的,灵璧又上哪儿知道去,被她勒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赶忙够着她的后背拍了起来:“没事儿,没事儿啊,论吵架,十个你母亲也吵不过我娘呀!”

还很自得的样子。

不是,这,有这么劝人的吗?

脸上漾着浅浅笑意的芙蓉一僵,哭不是,更笑不出来,陈既庭的嘴唇也抿起来了,太湖倒是咧了嘴想笑来着,又憋住了,稍稍松懈下来的胳膊又赌气似的箍了一记,瞪着灵璧,气呼呼地纠正她:“她才不是我母亲。”

灵璧从善如流,笑呵呵地改口:“好,是我说错了,十个胡三婶也吵不过我娘呀!”

太湖勉强满意了,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把脸埋在灵璧肩上,瓮声瓮气地同她抱怨:“还阉鸡!她自个儿不下蛋,就见不得旁的下蛋,别说鸡鸭鹅了,看见鱼肚子里一包籽都要骂人,你说好不好笑!”

“云卿妹妹,慎言!”难得语拙的芙蓉正不晓得如何劝她才能不将自己拖下水,就被她一而再的惊人之语骇傻了。

子不言父过,甚的阉鸡,这可过了。

“谨言慎行!”陈既庭也看了她一眼,侧着身子挪开视线的辰光,稚气未脱的眉宇间分明流露出两分说不清的焦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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