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花市灯如昼（2/2）

当年太宗天子建的玉人馆里的美人像都不差呢！”

旁边有人呸了他一口：“又胡说了！皇宫里的东西，小老百姓的怎么能比？！”

“我才没胡说呢！”那少年不服气隧道，“大少爷也知道的，雕这冰美人的工匠，正是当年太宗天子亲赐‘天下第一神匠’的韦老师傅的徒弟的后人！这手艺可是亲传的！”

听到他这么说，那人不吭声了，旁边就有孩子问少年：“小伍哥，听说太宗天子的什么美人馆，里头的美人都天仙似的，是不是真的？”

春瑛有些好奇，这太宗天子到底是哪一位？来个人说说年号庙号什么的吧。

惋惜小伍哥听不见她心坎的话，只是笑道：“你当玉人馆里头的美人都是真的么？傻子，那都是冰美人！因此才会一到春天就化了。别人都说那些美人是仙子，是回天上往了，可大少爷说了，那就是冰雕的，雕的是太宗天子封的十二位后宫娘娘，因此外人都不能见。那韦师傅手艺可了不得，连根头发丝都雕得清明确楚呢！”

那孩子又问：“为什么太宗天子要用冰雕呢？太阳一出来，就都化了。要换了是我，必定会用白玉，那才干长长久久地留下来。我娘有个白玉的花簪子，说是我外祖父家里传下来的，足有一二百年呢！一点儿都没磕着。”

小伍哥左右看了一眼，拍了那孩子一记：“少说两句吧，这种事也是能浑说的？”

那孩子往后一躲：“你还没答复我呢，为什么呀？”

小伍哥吱唔两句，拉下脸道：“我哪知道是为什么？太宗天子的想法，是我们能知道的吗？！你还要不要看灯了？！”

其他孩子被他唬着了，便老诚实实往看别的灯。春瑛想要问太宗天子是谁，但她跟小伍不熟，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打算开口，却听到他高喊一声：“那里有猜灯谜的！”呼啦一声招回一大帮孩子，浩浩荡荡地往前冲，她只好跟了上往。

他们往的是一个大花灯摊子，摊子的主人用竹竿扎了一个大棚，足足挂了上百盏花灯，几乎没有重样儿的。每盏灯上都有一个谜语，凡是猜出答案的人，灯就白送给他，但假如没猜出来，又想要那盏灯，那就要花十倍的价格往买。因他家花灯比别人的精巧俏丽，有无数的人挤在此处，打算挣一两盏回往。

小伍带着一大帮孩子，自然是高兴奋兴地四处转往了。他是府中大少爷的小厮，平日里也识得几个字，此刻又有心卖弄，便一个一个地将灯上头的谜语读出来，小孩子们哪里猜得到，不过胡猜罢了，倒是爱慕佩服小伍的才学，越发捧得他自得洋洋，但有人问他猜出了哪一个，他却又把话扯开往。

春瑛没有随着他们转，这里人多，四周不远处就是自家父母和一众家生子们，因此并不畏惧。她静静地看着一盏鲤鱼灯，感到它跟往年在文化公园买的那盏十分相象，而且她记得，现在的母亲闺名似乎就叫“红鲤”，不如……把这盏灯弄回往吧？

想到就做。她兴趣勃勃地看灯上的谜语，谜面很简略，只有一个字：“花”。很多人猜来猜往都猜不出来，见别的灯更精巧，就转移了视线。春瑛却隐约记得，《红楼梦》里似乎曾提到，“花”字拆开就是“草化”，指的是萤火虫的“萤”字。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喜，正要对摊主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人声：“把那盏鲤鱼灯给我，我猜着了，是萤火虫的萤字。”

春瑛大为沮丧，回头想看看是谁猜出来的，却看到两撇眼熟的小胡子。两人照了面，都愣了一愣。

那小胡子显然也认出她来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摊主送上来的灯，正要转身离开，忽地脚下一顿，回过火来，问：“小姑娘，你刚才是想猜这灯上的谜语么？你猜的是什么？”

春瑛扁扁嘴，道：“我猜的跟你一样，也是萤字。”

小胡子笑了：“这话我可不信，你怎么会猜到它？”

春瑛不服气隧道：“我为什么不能猜到它？萤火虫可不是草化的么？！”

小胡子一怔，若有所思地看向春瑛。

（注：“腐草为萤”。这是《礼记·月令·季夏》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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