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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大嫂家的自留地离金家茶馆不远。她抬脸看了看天，天空的太阳正在一点点地变软。地边的两株小银杏树之间牵着一条粗麻绳，麻绳上晾晒着白萝卜串，她一个一个地翻晒萝卜串。每年冬季光是卖萝卜串她就能收获五百多元钱。全村数她最有经济头脑，从春天的春芽、猪屁拱、蒲公英、紫花地丁；夏天的豆类瓜类；秋天的仔姜枣子核桃；冬天的萝卜串――在她如莲花一般错落有致的巧手之下，都变成了现金人民币。四川素有蜀犬吠日之称，是说，四川的冬季阴雨雾浓难见太阳，狗见了都觉得陌生。而龙大娘的钱袋子是最需要阳光的照耀的。
翻到一半的时候她又抬脸看了一眼天空，天空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看到不远处，李家自留地里，新翻了地却还没来得及种上蔬菜的地方围着一群狗，七八条狗争先恐后地正在吃什么东西。她瞪了那些狗们一眼。等她立即又抬起脸的时候，嘴里噙着东西的两条狗一前一后碎步跑着朝她这边而来。她惊叫起来，说：“那是啥？啥子！”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认清了，前面那只狗的嘴里噙着的是一只人手。“打！你死你！打！”
人们听到了惊叫。
紧接着茶馆里的人都惊惊慌慌地大声扰嚷起来。
狗们受到惊吓，但仍不死心离开，各噙着一块人肉逃开。
卢警官杂在人群中，来到李家自留地。他命令大家退开，保护现场。空气被凝固，恐惧无处不在，所有人都想哭。他们扼住滔天的怕，怀着巨大的好奇心朝尸块散落处聚集。有几个妇女大哭起来，转身跑开，一个男人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咽喉，一个男人浑身筛糠一样发抖仍然坚定地朝前走，他看到了一个男性的后脑勺，他想去把那后脑勺翻转来，看看是谁。卢警官适时地喝令了一声，阻止了一切想靠近的人。
初步控制住场面，卢警官昂首大声寻找村长。村长不在。“茶馆。茶馆去打电话喊人。”报了一串电话号码。他记得，茶馆的柜台上放着一部红色的电话机。估计这部电话是村子里唯一的一部电话。
二十分钟后，派出所来了一辆偏三轮摩托车，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叫王警官，他参与了抓捕水狗的行动，另一个好像才入警，不满二十岁的样子，他来拍照取证。
三十五分钟之后，来了一辆警车。它尖嘨着从金家茶馆伏冲进村。来了三个警察，其中一个男警察三十岁左右，另两个二十四五岁年纪，这两个人是法医，提着卫生箱穿着白大掛。
警察们在李家自留地里搭了一间敞棚，一架简易床。
那从德阳市区公安局来的男警察刘长民，从埋尸现场拾到一张泥污的身份证。他扯了一把菜叶揩掉上面的泥，望着人群，说：“王顺华。”
人群立即炸开。“土狗土狗”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个人都惊慌失措。每个人的眼神都飘向远方。一个年过六旬的男人暴露在刘长民面前。
“在。”
“你叫王顺华？”刘长民正面面对，颇为惊讶。
“我儿子叫王顺华。”
“你叫啥名字？”
“我叫王忠成。”
这时法医捧着一颗人头往床上放。
人们大叫大嚷，那颗人头是张国兴的。
骚乱过后，王忠成松了一口气，死者是张国兴不是土狗，不明白土狗的身份证怎么在现场？
“他人呢？”刘长民朝前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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