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春秋 第四十六章 三郤之难

“三郤”指的是郤至、郤锜、郤犨三人构建的郤氏政治集团,郤氏在战争英雄郤克的经营下,已经成为晋国内部最强的氏族之一,三郤均担任晋国要职,权势滔天,而且他们相互之间非常团结,铁板一块。氏族强大,势必会影响到君权,所谓树大招风,郤氏也要走上赵氏覆灭的老路。

晋国的氏族一直以来实力都很强,晋国君主很是头疼这个问题,但苦于没办法根治。到了晋厉公这代,三郤发展壮大,鄢陵之战获胜后,由于没有了外敌,三郤在国内的发展更是如日中天。晋厉公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一心想称霸,自然不满于晋国六卿做大,君权旁落的现状,为了打压郤氏,晋厉公找来了很多和郤氏结梁子的人作为亲信,大力培育自己的势力集团,其中胥童、夷羊五、长鱼矫是“皇家派”的代表人物。

除了晋厉公,晋国很多大家族也不满三郤如此强势,执政官栾书就是其中之一。前篇说到郤至在鄢陵之战中表现非常突出,提出了楚军的六大弱点,建议主动出击,鼓舞了晋军士气,这就让建议固守不出的栾书很没面子。栾书是个心机婊,一直在韬光养晦,低调做事,在郤克死后如愿当上晋国执政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居然出了个郤至打了自己的脸,心里很是不爽,暗暗酝酿着一场阴谋。

在鄢陵之战中,楚国公子茷被晋国俘获,栾书找到公子茷,以放他回家为条件,让其在晋厉公面前诬陷郤至通敌卖国,公子茷同意了,按照栾书教的向晋厉公告发:“鄢陵大战之前,郤至派人告诉楚共王,说晋国的援军还没感到,晋军内部又不是很团结,只要楚国抓准时机,一定能打败晋国。等晋军失败,郤至便会借势废掉晋国君,然后迎回孙周(后来的晋悼公,身处于周王朝)即位。”

晋厉公本身对三郤就心怀芥蒂,听到公子茷这么说了以后,便当真了,随即召见了栾书,商议对策。栾书看到自己的阴谋初见成效,内心欢喜,但是表面很吃惊,说道:“啥,郤至竟然是个二五仔,不过老大你也先别急着听信外人的话,我给你出个主意。”栾书城府颇深,他知道晋厉公不会轻易听信外人的话,于是继续设计了一场骗局。栾书告诉晋厉公:“您可以让郤至出使周王朝,看他会不会和孙周私下联系,就知道他有没有反叛之心了。”晋厉公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派郤至出使周王朝。

实际上栾书早就结交了孙周,在郤至出使时,栾书赶紧派人送信给孙周,让孙周到时候见一下郤至。郤至到了周王朝后,孙周接见了他,这事被探子回报给了晋厉公,晋厉公更加确信郤至暗中结交孙周,想迎他回国即位,于是晋厉公更加怨恨郤氏,动了杀心。其实栾书策划的阴谋是一次助推,不管晋厉公是否真的相信栾书,他迟早都会向郤氏发难。

最终,一次事件让晋厉公痛下决心。在一次打猎中,郤至射到了一头野猪,准备献给晋厉公,没想到被晋厉公身边的宦官孟张抢了去,郤至一怒之下一箭射杀了孟张,晋厉公看郤至如此大胆,敢直接杀掉自己身边的宦官,想着那下次是不是就直接杀我了呢,于是骂道:“你这不欺负人吗。”回去后,晋厉公随即密谋猎杀计划,让胥童、长鱼娇等人带领亲信突袭郤氏。

三郤听到风声后,开会商议对策,老大郤锜建议马上组织力量进行抵抗,反扑晋厉公,但是郤至说:“我是讲义气的人,不会背叛君主的,君主要我死,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三郤也没有采取什么防范措施。胥童、长鱼娇等皇家派觉得三郤势力强大,也不敢直接开干,于是假装和自己人打架,闹到三郤那里,让他们断案。

三郤没有防范,在家里组织法庭断案,皇家派众人出其不意,蜂拥而上,屠杀了三郤族人,显赫一时的郤氏在此次君臣斗争中彻底灭亡。胥童灭掉三郤后,想趁热打铁,便抓住了栾书和中行偃(六卿之一),要杀掉他们。晋厉公说:“一下杀了这么多人,我不忍心。”于是下令放了栾书和中行偃。胥童说:“你不忍心杀他们,他们是忍心杀你的。”事实证明胥童说的没错,君臣的拉锯战中一旦心软,必将失败。

栾书回到家后,想到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心里很是后怕,中行偃找上门来,怂恿栾书:“国君已对我们动了杀心,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否则三郤就是我们的下场。”栾书意识到晋厉公为了强化君权,肯定不满足于灭掉三郤,自己作为执政官,怕是下次就要轮到自己了,于是和中行偃谋划除掉晋厉公。

公元前573年,趁着晋厉公出游,栾书和中行偃带领士兵突袭,逮捕了晋厉公,杀死了胥童,不久后又杀死了晋厉公,并将孙周迎回来即位,为晋悼公。可怜的晋厉公胸怀大志,一心想要强化君权,重返霸业,没想到最后死在了君臣斗争之中,最后还落下个不好的谥号,“厉”。晋厉公想强化君权并没有错,但他的做事方法过于简单粗暴导致横死。自晋厉公之后,晋国君权逐渐衰弱,最终难逃覆灭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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