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知州通判互猜忌(1/2)
酷暑刚过,知了的叫声在院堂里重复着,声音平直、反复,听在相州知州的耳中,没有了往常的诗意,只觉恼人。
“大人,前衙在升堂了。”打量知州的神色不明,年轻的主簿在一旁说道。前一任主簿回乡守孝,举荐了他来,已有月。到了相州他才发现,此地案牍之重,非他一届出身水乡讲究温尔雅的书生可以想象。相州之民,尚武崇拜义士,市井之中一言不合则拔刀相向是常事。就算是乡村农妇,为家长里短之争都可以拎起锄头、柴刀对峙。
他还不明白为何知州要调阅这么寻常直白的一个案的卷宗。市井莽夫互殴,还有私和减刑一说。这次武夫逼死秀才,虽说不是正经秀才,却着实触动读书人的神经。官家上位以来,不断降低读书人的地位,这河北的书生,恐怕想借这样一个案闹上一场大动静。
他看着知州,想不通他在烦恼什么:“大人可是在担心闹事?依生看,此案已定。大人只需要静待审理结果即可,相信通判大人知道该如何判。”
主簿都能看出,此案万万拖不得,干脆利落地定了那程大的罪名,才能阻止士们借题发挥。而有通判在前面顶着,知州能不参合最好。
叶知州放下茶碗,只觉得暑气重、今日茶汤有些涩淡。整了整衣冠,看着面露不解之色的年轻主簿,他正色道:“通知前衙,本官要旁坐听审!”
相州知州府隐藏在西大街的民居中间,前衙后府,大门很是破旧——官不修衙这是惯例,这点程西知道。联想起后世,不管是经济多么不发达的城市,县政府、市政府的楼总是最高大最巍峨的,不由让人感概。
这府衙的前方,有一道影壁,主要为了防止来往的闲人姓没事就对府衙的内部窥探一番。只是,影壁的正中间,破了一个大洞,参次不齐,就像有人生生打出来的一样。程西此刻就站在影壁的前,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后方摇摇欲坠的墙对自己颇有压力。就算是官不修衙,这么留着这个洞,也实在过分了点,不说人人经过这影壁墙,都会不由自主地从洞里看两眼府衙大堂——原本的阻碍反而成了吸引视线的景观,单就放任这么好好一堵墙就此成了危墙,只用几根竹竿象征性撑着两边,这是多大的安全隐患啊!
想到此,程西又敲了敲头,她不再是那个骑着自行车在社区游走的小民警了,如今她的身份,是案犯家属。安全隐患轮不到她来担心,查清楚当前的人命案才是最重要的!
卫二郎拉着程西,挤在人群中,有些茫然失措。昨日里他去李秀才家吊唁,被愤怒的书生给赶了出来——其中竟然还有几个是自己在邺城书院的同窗!和爹一样,他也不相信自己姐夫会杀人。他不过是想要查问一下李秀才的死因,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成了杀人犯的帮凶、仗势欺人的恶。而自己的叔,竟然惜羽至,要自家姐姐自请下堂,好与姐夫断绝关系。
卫秀才站在堂上,一身青衣长袍,犹如韧竹。有言道,养儿一岁,常忧九十九。儿女都是债啊!他身负功名,今日却不得不执贱业,担了那讼棍一职。然而,不过是知州大堂罢了,不过是一众闹事罢了,这种小场面,他不惧。
河北的儒生们盯着此案,他如何会不知,而他那身为举的弟昨日花了半天,就为给他分析个中利害,言语之中已然放弃程直,竟然谈及让元娘改嫁之事。他只知道,君义以为质、信以成之。夫妻就该共患难,程直为自家女儿出气惹上官非,真相未明自家怎可落井下石。大郎既说没有打过那李明理的头,他就信他。大郎虽然粗莽了些,却耿直心善、从不欺人,他这一把老骨头,今日也是要为大郎拼上一拼。
不管卫家人心思如何,在“威——武——‘的喝堂威的声音中,相州通判阴胜升堂问案。看着自己的爹被带上来,程西心情复杂。这个穿越以来只见过一面、过程还不怎么愉快的爹,被押到了挂着明镜高悬匾额的大堂中间。他的旁边,跪着李秀才的寡母。
程直身形高大、皮肤黝黑,横肉加上络腮胡,一副能止小儿夜啼之相。李秀才的寡母年近七旬,身形瘦小、举止温婉柔弱。这么明显的对比,有种孰是孰非一目了然之感。
“李朱氏,你因何事上堂?状告何人?”阴通判官威凛然。
“大人,老身乃甜水井巷东二门李朱氏。状告程大郎仗势欺人,殴打我儿致死!”李朱氏未语泪先流,趴在地上身发抖,众人见之不忍。
“程直,你可认罪?”阴通判一拍惊堂木,却看见被告竟然直愣愣地站在大堂,昂挺胸、比两旁的衙役还站得精神,不由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怒喝:“大胆刁民!公堂之上为何不跪?”
“禀大人,小民乃西城颜巷程直。”程大郎瓮声瓮气地回答:“我娘教我,男儿在世,当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只踢了那老酸儒一脚,他如何会死?如今案情不明,我非有罪之人,我不跪!”
阴通判被气的胡一抖一抖。
程西抚额。说真的,她挺佩服自己老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的——假如是在其他的时间、假如是在水浒传里面、假如他不是自己爹。身上背着人命,就不要这么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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