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016 巴山鬼话

夜幕降临,我和小短腿在浑浊腥臭的大江边又等了大半天,一直到三更,小短腿手上的树枝一断,说:“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回头看他:“什么事?”

他说:“你保证不打我!”

我说:“我保证。”

“因渡人吃死人为生,所以阴气极重,也就是说,白天基本不出来的。”他巴巴望着我,期待我赶紧原谅他,事实上,我对这萌萌的小短腿根本没什么抵抗力,他说原谅,我其实也没怪过他,面对我的平静,他忽然有些害怕,道:

“你想打我的,是吧?”

我说:“不要把我想得这么无耻。”我们还是保持着今天一直蹲着的动作,凑到了他耳边,道:“我觉得,那个跟着我的身影还在,我在这里蹲了大半天,就是等他离开,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比我还有耐心,所以我蹲在这里,不是等渡人,而是等那个人。”

这回换成小短腿龇牙咧嘴:“你真无耻!”

我扣了扣指甲,道:“不过我想通了,他不出来,我们就杀过去,等一下,我东边,你西边,往那棵树包抄过去,将那个登徒子堵住,然后……”

然后我就顿住了,想了想,说:“我们两个加起来真的能打得过他么?”

小短腿说:“那咱们就智取,先用天网将他困住,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他是个神仙也是逃不出来的,然后将他捆住以后,吊在树上打!”

我说:“要先看看他的真面目!”

小短腿摇摇头,说:“不行,万一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我说:“是自己认识的人就好办了呀!”

小短腿一拍我刘海,道:“你笨呀,要是自己人,干嘛要跟踪我们?”

说得也是,于是击掌,决定就这么办,和短腿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和短腿跑了几步之后,短腿惊讶道:“不是让你往东么?”

我有点不大好意思,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难道我还要戳穿自己真的是方向感不好么?在一个小孩子面前,简直太丢脸了。

按照原计划包抄,可等到了大树下的时候,这里……别说人,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只有一张没有网到人的破网,可我明明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时有时无,也不知道是故意透露,还是故意隐藏,总觉得,这样的气息格外熟悉。

可我一个穷子,要钱没有要色没有要命也没有,到底是图我的什么呢?难道是冲着短腿来的?他是神族神祗之子,听说他娘还得罪过不少人,想把短腿绑了,报复他娘?想到这里,我将短腿往怀里拉了拉,确定四下无人,应当是安全的,便还是小心翼翼往河边走去,这时候河边的上空好像接着月色在酝酿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往岸上来,有些渗人。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作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还要怕鬼?

不是怕,晏风花,是不畏惧的。

然后,在黑暗的笼罩下,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船的轮廓,伴着哗啦啦的流水声,缓缓向这边划过来,简陋的船舱一眼就能看穿,只在船头打着一盏微弱的灯,红色的光尤其渗人,像一只嚣张的妖怪,在向着我们张牙舞爪,却又仿佛,是一只诡异的眼睛,在静静地瞪着你。

“咚”的一声,船靠了岸,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抱着一条很长的竹篙,立在我们面前,小短腿本能地往我背后躲了躲,紧紧拽着我的衣服,我一手安抚他一边对上了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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